逛街的紧张【荐读】|李海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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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永安

2017-07-09 09:13:10 转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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逛街的紧张【荐读】|李海波

原创 2017-07-09 李海波河南思客

　　闲来无事，爱逛街。

　　整天工作，见的都是整整齐齐的课桌，整整齐齐的学生，连我的课本也是整整齐齐的字。每堂课说什么内容，写什么板书，都在教案上写着，有什么突发的情况，学生们问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，也能用自己已有的知识和经验轻松地解决。这很好，一点都不用紧张。

　　但一逛街，常常就紧张。

　　比如去一家超市买了几斤米后，来到了长长的结账队伍后面。不分男女老幼，毫无规律地依时间先后排列，就像是人偶然地生存在一个城市，甚至是一个国家。我常常在排队的时间，百无聊赖地观察一个又一个我旁边的顾客：他们的穿着，他们买的一些什么东西，甚至在结账时是用的购物卡或者是人民币。这些我观察到的，我相信我可以揣测到他们的日常生活，甚至有可能看出他们的身份。我相信正如有人能看出我的教师身份一样。曾有一个陌生人看见我机械地摆臂和一脸茫然的表情后说：你是个老师。这是我们成为朋友后，他亲口告诉我的。

　　我在排队等候结账的时候，从不会开口与前后的人说话。因为我一直在思考，这长长的队伍与时间的消逝，它们之间有什么紧密的、必然的联系。这是一次消费，这不仅是人民币与商品间的消费，还是许多人的生命与生命之间的消费。一过了这个结账口，一次消费就结束了。这偶然组成的一条长龙似的队伍，在行进，也在消散，也在补充。

　　终于轮到该我结账了。但这“轮到”突然被打断了。一个老头儿拎着几把面条，直接放在结账的桌子上。一言不发，不知什么理由要挤下我。我一看，个子也没我高，也不像个老领导，也不是熟人，也不见有一脸凶相，也不像有什么紧病，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。他一言不发，若无其事，像是理所应当。

　　我忽然像是在课堂上遇见一个捣乱的学生一样，觉得我有责任纠正一下这个学生。于是，我大着胆子，提着自己的几斤米，重重地放在结账台上。重重地说：先结我的，轮到我了。

　　说完这话，我就紧张了，因为我在课堂之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，特别是这种老人。我没有权力管这种事情，也没有什么合法的方法维护自己微不足道的利益。一切都只能是回归于无序的状态，被迫靠自己的声音、身高、力气，有时是身份。我在这一刻有种回归野生的动物世界的感觉。

　　那个老人也未见有什么反应。我希望他给出理由，可以说服我。我可以让他排在我的前边，然后我再用他的话，说服我身后的这位更高的壮汉。

　　那个老人最终也没说活，但从他的表情里我看出他能听懂我的话，他讪笑着，很深沉。这时，结账的收银员小姐说：他岁数恁大了，要尊重老年人。

　　我一下子更紧张了，似乎我成了坏人，成了不尊重老年人的坏人了。这么多人都在听着，都在看着，我可是老师呀！我说：规则，要讲规则，同志！

　　我仍然坚持要先结我的。后边的人也不发一言，都静静地看着，似乎与他们无关。

　　最终我先结了账。但一回头，那个老人在我之后也开始结账，他若无其事，理所应当地在结账。

　　这个老人很神秘，我一直无法看透他，包括他的职业和学历，从那时到现在。我的反抗仅仅改变了我自己，我的周围似一堵无形的、封闭的墙，它厚实无边，坚不可摧。

　　我狠狠地想，下次再遇这种情况，我一定会对那个结账的收银员小姐说：要尊重老年人，请不要收钱，直接让那个老年人拿走商品算了。

　　这句话是我离开超市后想到的最厉害的话。

　　我等待着下一次逛街的紧张。